朱伟一：华尔街不怕强权只怕“围攻”
朱伟一中国社科院法学所兼职教授法眼观世近几年来，美国的一些州*府试图跻身金融市场监管，而且居然还颇有成绩。比如，马萨诸塞州*府追查高盛的问题，迫使高盛与其达成和解。高盛花钱消灾，出6000万美元了结此案。再比如，AIG巨额亏损之后，其高管大拿奖金的黑幕，也是州*府揭露出来的。金融危机后，各级*府机构对华尔街开展调查，其中又以纽约检察长办公室最为卖力。州*府自诩是急公好义，但美国联邦*府却加以阻挠，理由是：资本市场的相关法律是联邦法，而依照美国的宪法原则，联邦法律必须由联邦*府的机构来执行，地方*府不得染指。美国是宪*国家，所以联邦*府与地方*府之间发生冲突，必须由法院居中评判。6月29日，美国最高法院做出判决，对金融监管的地盘之争给了个说法。科莫诉结算公司协会（下称“科莫”）一案的裁定是，各州有权按照其本州的法律对全国性的银行实行监管，即便州*府执法与联邦*府在此领域的执法有重叠之处。消息传来，几家欢乐几家愁。消费者权益保护组织倍感欢欣，说“最高法院的判决是纳税人的胜利”。而对科莫案，金融寡头们很不高兴，通过自己聘用的律师为其代言。麦克德莫特·维尔和埃默里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斯蒂芬·瑞安就跳出来反对美国最高法院的判决，说是其决定“会对全国性银行的能力产生负面影响，使其无法在全国范围内推出统一的金融产品”。这一说法并不靠谱。华尔街制造和推销金融产品是全面开花，打大仗、打乱仗，并且因存在证券交易所外的暗池交易，次级债更是五花八门，千奇百怪，而且完全在监管视线之外。所以一提监管，华尔街就主张统一监管了。如果各州*府参与进来，监管领域就可能出现打乱仗的局面。华尔街不怕强权监管机构，它与威权*府总是打得火热，最怕的却是各路人马奋起抗争。金融监管就是要“以乱制乱”，华尔街生财时乱中取胜，但却不愿州监管机构同时上阵。科莫案是一场旷日持久的诉讼，长达4年。2005年，纽约州检察长斯皮策立案调查花旗集团、摩根大通等几家银行的贷款业务。几家银行区别对待白人、黑人和拉美裔美人所付利息不同，黑人和拉美裔美人借款要付更高的利息。斯皮策的办公室向银行发函，要求它们提供相关情况。银行坚决抗争，由结算协会与货币监管办公室出面，一同向法院起诉，请求法院制止纽约检察长的调查。联邦地区法院和联邦上诉法院均判结算协会和货币监管办公室胜诉。但诉讼到美国最高法院之后，颠倒的历史又被重新颠倒过来。按照1864年的《国家银行法》和2004年之后布什*府通过的法规，美国联邦*府有权随时查视银行的记录。该查视权归联邦*府所有，州*府不可搅局。根据宪法原则，美国宪法或联邦*府明确规定属于联邦*府的权力，州*府不得染指。美国最高法院大法官安东尼·斯卡利亚帮了纽约州的忙。大法官一口咬定，纽约州检察长并非是在行使查视权，而是在行使其执法权，并没有染指联邦*府的“查视”权力。资本市场联邦*府没有管好，这点不容否认，也没有人否认，联邦监管机构自己也不否认———如果监管得好，就不会出现规模如此之大的金融危机了。而反过来说，法律问题背后的事实问题会起到主导作用。因此，如果资本市场联邦机构监管得好，我怀疑斯卡里亚大法官是否判纽约检察长胜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