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也不八卦的SHOW一点陈新怡
以北纬40度为纬,以历史为经,可以展开一幅怎样的地图?
往西看,安卡拉的石碑上记载着突厥人与蒙古人的中亚霸主之争,伊斯坦布尔的圣索菲亚大教堂在一千五百年的风雨中飘摇,马德里街头的《国际歌》余音犹在,忽而又闻马丁·路德·金在华盛顿发出“我有一个梦想”的呐喊。
往东看,中华五千年文明从昆仑山脉蜿蜒盘桓,经万里长城的不断加固,奔涌至四海五湖。力排众议推行“胡服骑射”的赵武灵王,御驾亲征反被困于白登的汉高祖刘邦,英勇无畏却悲剧性自杀的李广,以娇弱身躯扛起野心和欲望的王昭君……
从公元前年的赵武灵王直至17世纪尾声的康熙皇帝,故事人物在变,但地点场域却从未变过。
各朝兴亡盛衰在这幅千里江山图中徐徐展开,站在北纬40度地理带上,陈福民眺望着,遥想着。
对这位生于、长于、学于北纬40度的中国社会科学院学者、批评家来说,写下《北纬四十度》,比起巧合,更像是天意。
“围绕着北纬40度,是天意”
父亲是朝阳人,母亲是赤峰人,生长于承德的陈福民,更习惯把“老热河”挂在口中。
老热河人的记忆一直伴随着陈福民的生长与学习,著名的喜峰口战役在这儿被老一辈津津乐道,《大刀进行曲》的歌声从此响彻全国。
比起土地肥沃的华北平原和水草丰茂的蒙古草原,夹在中间农牧兼营的热河,贫苦得多,荒凉得多。在书中,陈福民把热河比做“经历过无数世纪风霜雨雪而心胸宽广的父亲”,贫困艰辛又豪迈粗犷。
陈福民的家与承德著名景点避暑山庄仅有一墙之隔,幼时的他常常和小伙伴翻墙进山庄游玩,在宫墙外度过了野蛮生长、自由放肆的日子,“有时厕所的蹲坑被其他人家占住了,我们就偷偷溜进山庄里边解决。”于他而言,避暑山庄所代表的,是热河基因里简朴清贫的生活方式,在他身上留下的,则是承德人“大而化之”的性格烙印。
18岁离家远行工作,21岁考上河北师范学院,从承德到北京,再经过京张铁路的31个站点,他来到了张家口宣化区,开启了新的求学之路。同为北纬40度,拥有同样地理条件和自然气候的宣化,对陈福民来讲并不难适应。
当时学校发粮票,粗粮和细粮按3:1的比例分配,平时吃饭则以高粱米或玉米面为主。保定以南是华北平原小麦主产区,那里来的的同学吃惯了面粉,面对粗粮连声叫苦,而陈福民则反之,他调侃道:“那些地地道道的农民子弟还没有我适应性强,虽然在承德我还是个城市户口,但我平时也就吃这些。”
虽然一直生长于北纬40度,但年轻时的陈福民并没有将这个特殊的维度和历史串联在一起。
他从小喜欢地理,没事就拿着中国分省地图琢磨:承德在长城以北,北纬41-42度之间。到了中学,他开始反复阅读《史记》,书中有关匈奴、鲜卑等的民族冲突让他颇感兴趣,白起、李牧等英雄的故事让他热血澎湃,“想象着这类勇迈绝伦的古典武士,就又恨不能追随麾下的冲动和求之而不可得的遗憾。”
通读再三,他发现中国历史上重要的文化、*治事件以及杰出的英雄人物全部围绕于北方及*河流域,有时他也会思考:如果大明王朝按和平的方式进入近现代,那么在国境线长城以北,拥有同样汉民族文明的承德,其身份又当如何自处?
在北京定居后,他常常在闲暇时沿着G6公路自驾西行,在这条坐落于北纬40度的公路上,他看见一辆又一辆的大货车后厢装着满满当当的小汽车开往包头及更遥远的地方。
西北人民对于现代交通工具的需求,让他想起汉武帝时期对于战马的热爱与追逐,那实际上正是对于速度的自觉。他不由发出感慨:“历史不断消失,又不断重生,只是换了新的面貌和方式,重新再上演一遍。”
意大利史学家克罗齐曾说过:“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在北纬40度这个地理场域里,陈福民往昔的所得所感所困,逐渐被串联成了《北纬四十度》。
古北口的杨令公庙和当地朋友合影
“打开一种被遮蔽的历史面相”
翻开《北纬四十度》,游牧文明和历史文明相互交融的历史长卷缓缓展开——
推行“胡服骑射”,修筑长城的赵武灵王,为何在壮年宣布退位?
打了败仗选择自杀的李广为何被匈奴尊称为“汉之飞将*”?
一代名将卫青、霍去病,又为何被打入“佞臣”的另册?
在书中,陈福民引用各类原文阐述史实,二十四史、断代史、专业史……信手拈来。
而这一切,得益于他平时广义的历史积累。
在他看来,阅读有狭义和广义之分,前者将书视作工具使用手册,对具体问题进行针对性地阅读;后者则是和学科领域相关的,更为广泛的阅读,“在平时看起来或许是无效的(内容),在之后或许可以相互联系。”
上大学时,他本来报的是历史系,后被调剂到了中文系,但他对历史领域的阅读兴趣从未减弱。
比起学校的教材,陈福民常常跑图书馆找各种类型的书看,从中国史到世界史再到欧洲的通史,这些积累让他在后续的写作中得心应手,后来他常常告诫自己的学生:“如果你要做学问的话,无用之书要多读一些。”
在落笔成书之前,除了认真细致地了解、辨别史实外,如何对待与处理文学写作中的历史题材也是他所纠结的。与传统历史研究不同,他试图通过自己的观察和感悟,用生动的语言与细腻的笔法重述一个个在文学虚构与民间故事中形成的历史人物。
陈福民拍的金山岭长城
在《北纬四十度》,被历史忽视的失败英雄被重新提起,如果说历史都是成功者所书写的,那么文学则恰恰